臣如此激动, 为君主理应动容。

    刘彻也确实动容了, 他的脸有微微的变动，甚至微微收了遮盖在大袖之的手。但他没有再安抚东方朔——

    从始至终他本就不想安抚东方朔, 他现在只想一把掐死东方朔！

    他几乎要以为东方朔是故意的了, 一遍一遍调自己的微贱，是什么意思啊？

    你微贱如蝼蚁草芥, 可神女偏偏越过了尊贵的帝王，向你这蝼蚁草芥投注了视线，神女去你的梦中见你，神女还传授你一夜起楼阁的术法，什么意思啊这是？示威吗？向刘彻这个皇帝示威吗？！

    东方朔说来的每一个字，连同他此时压抑的哽咽声，都像是一条又一条活蛇一般，钻了刘彻的心脏，以毒牙撕吃刘彻的心，一一，痛彻心扉。

    然而刘彻不能哭，他甚至不能半分不悦的神，他要笑，要笑得如沐风。

    他此生还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刻，哪怕是当年在窦太皇太后面前也没有过。因为在窦太皇太后面前，他毕竟还是一个皇帝，而在神女面前，他就只是个凡夫俗。

    刘彻徐徐地吐一气，清凉殿已然在望，他明白他在什么，他此时正要去见住在清凉殿中的神女。

    清凉殿——与温室殿齐名，同是天寝。

    这是今天之前，东方朔对清凉殿全的认知。他一介臣，虽说是名义上的天近臣，但也难以窥伺禁中，所知便也仅限于此。

    能走清凉殿，走天寝的人，前有窦婴，后有田蚡，无一不是重臣中的重臣，公侯中的公侯。

    这些人里从前没有东方朔，往后也应当没有东方朔，然而——

    清凉殿建立在中央，殿和岸边以细的廊相连接，廊两侧站着穿曲裾的侍女，东方朔注意到这里只有侍女而没有侍臣，在刘彻走过时她们躬行礼，每一个人的姿态都端庄得像是皇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