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彻以余光看见自己边的所有人都在跪，他带来的侍从跪了，留来的窦家人跪了，就连窦婴，那个魏其侯，都已经在这神迹面前弯曲了膝盖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，河两岸，不知多少人在黑夜中向这座山礼拜。

    可这场神迹的缔造者，让这座山升起来的神女，却本不在意这些事。

    她真正在意的只是——

    刘彻看见神女抬手抚摸她自己的发，淋淋的手似乎使她陌生又疑惑。

    她不在意，也不在意山，她不在意杀人，也不在意伤稼，她只看到刘彻的睛里不再有纷繁的倒影，她可以清楚地在刘彻睛里看自己被淋之后的模样。

    仅此而已，如此而已。

    这就是神女，真正的神女。刘彻在心里轻声说。

    她伸手向天地令，而天地就真的响应了她的号令。

    这在她里是最理所当然的事，理所当然到她甚至懒得多看一。

    此时她只是在用一个人的睛照镜，看着那个人睛里的，自己淋之后的模样。

    人间雨，雨时她。

    她淋了人间的雨，会不会变成人间的人？

    关于这个问题，刘彻已经得到了答案。

    不会。

    她淋了人间的雨，仍然是行走在人间的神。

    这个神，现在就待在他边。

    一些绪从刘彻心底浮上来，就像鱼浮上面。

    是在那座山升起之后，刘彻方才意识到，他自己真正的心意。

    窦太皇太后来的时候，他知自己要输了，但也没有多余的绪。因为他很清醒，他知他以后有的是时间，有的是机会。

    来的时候，他不甘心，觉得苍天不佑，但他依然不动声。因为他很冷静，他知一场灾而已，撼动不了他的地位。